【唐山海x顾晓梦】锦瑟（八）
开始虐了：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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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晓梦一早回到顾宅时眼见着几辆日本宪兵队的车的背影，心里一紧。果然，刚到门口就看见佣人宋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，一把抓住她的手哭诉道：“小姐不好了，老爷被日本人抓走了！”
顾晓梦意识到这下是真出事了，小跑几步进了屋。屋内空无一人，还是平时的样子，并没有被翻动的痕迹。她同样检查了父亲的卧室和书房，还有自己的卧室，均无异常。最重要的是，父亲藏发报机的暗格没有被动过。她立刻明白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：宪兵队只是抓了人，还没有搜查房间，那么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。
顾晓梦当即做了个决定。她将发报机连带书架上可能已经泄露的密码本放进了自己的房间。随后她让宋妈立刻收拾东西回乡下，再也不要回来。
顾晓梦离开时做好了最后的准备。她一如既往轻快地走入极斯菲尔德76号院的大门，没有犹豫，也没有回头。
顾民章被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特工总部。机要室的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，顾晓梦坐立难安。
唐山海自然也听到了传言，说顾老板资助中共的秘密账户被曝光了。他一直以为顾老板只是个不问政事的商人，没想到父女两人都是伪装高手。他也一下子担心起顾晓梦来。既然她父亲被抓到了通共的把柄，那她一定脱不了干系，更或许自己也会暴露。
唐山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。他想救顾老板。也是救顾晓梦，也是救自己。
突然楼底下一阵骚动。唐山海马上听出是顾晓梦的声音在嚷道：“你们要做什么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？！再这样不怕我爸跟汪主席讲嘛？！”
一旁指挥着士兵控制住她的刘二宝冷笑了一声。
……来不及了。
唐山海扶住窗台，懊悔地闭上眼睛。
被押去审讯室，顾晓梦并不意外。一路上她一边扮演着无辜的大小姐，一边琢磨着对策。她猜测日本人尚未掌握确凿的证据，只是把人抓起来诈一下。
而当她踏入牢房那一刻，预想的一切全部作废。
父亲已被送入特工总部的大牢，严刑已经用过一轮了。身材瘦弱的顾老板毫不体面地瘫倒在角落，嘴角的血痕触目惊心。顾晓梦当下就沉不住气了，可她看见父亲对她微微摇头，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。
“知道为什么找你谈话吗？”
“你父亲通共的事情你知不知情？”
“特工总部之前几次泄密事件是不是与你有关？”
毕忠良就在审讯室里。他手里端着温好的花雕酒，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顾晓梦也气定神闲地一一回答：
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清楚。”
“没法确定。”
“没法确定？什么意思？”
“电文确实是我经手。要是有内鬼趁我疏忽偷窥了情报，那是不是也算与我有关？” 顾晓梦兜起圈子，为自己和父亲拖延时间。
毕忠良点点头，对身后几个手下做了个手势。那几人粗暴地将顾老板拽起来，绑在铁凳上，然后挥起鞭子。
连空气都发出哀嚎。一道道血痕在顾老板的皮肉上绽开。顾晓梦下意识闭起眼睛不敢直视，很快发现自己忍无可忍。她大喝一声：“住手！”
声音在空旷的铁壁之间回荡，随而是一阵死寂。顾晓梦清楚感觉到自己胸膛里的炽热冲上了头顶。她一字一句地说：“是我的事，和我父亲无关。”
几乎晕死过去的顾老板缓缓睁开双眼，眼里透着惊诧和惊恐。
毕忠良同样没有想到顾晓梦招的这么快。他倒吸一口气，示意她继续说。
“先放了我父亲。” 顾晓梦要求道。毕忠良表示同意，手下很快给顾老板松了绑。
“账是我经手的，用我父亲的公司打掩护，他一点都不知情。”
“是我和中共有联络，不信你们去我家里找。”
“已经派人去了，” 毕忠良冷冷地说，“没想到啊顾小姐，深藏不露啊。”
顾晓梦不置可否。很快有人跑进来，说是在顾晓梦的房间里发现了发报机和密码本。
顾老板瞬间明白了女儿的所作所为。他心痛道：“梦儿……你怎么会这样做？”
顾晓梦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冷静，也清楚父亲这话的意思，只是说：“对不起，女儿不孝，爸爸不要怪我。”
顾老板被人架出了审讯室，成为不多的活着离开这里的人。虽然他和顾晓梦彼此都明白这事不会这样算了，顾老板的噩梦才刚刚开始，但顾晓梦仍愿意用自己的暴露换来父亲免受皮肉之苦，哪怕只是暂时。
唐山海在窗边看到顾老板被带回宪兵队的车。他不知道顾晓梦是怎么做到的。他知道的是，顾晓梦现在正深陷于一个几乎不可能脱身的困境之中。
哗啦—
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顾晓梦身上，灼着新鲜的伤口痛到骨髓。即便如此，顾晓梦连哼都没哼一声，只是挣扎着抬起头来，直直盯着毕忠良说：“告诉过你了，我知道的都说完了。”
“哦？是吗？” 毕忠良冷笑道，“不瞒你说，中共在特工总部的卧底老鬼已经暴露了。”
顾晓梦心里惊了一下，表面依然上不露声色。
“是你，还是另有其人？” 毕忠良装作仔细思索了一番，悠悠念道，“四月廿四，影佐等齐聚百草堂，请同志袭杀之……老鬼他恐怕不知道百草堂聚会的消息是个引蛇出洞的幌子吧。”
顾晓梦心里又是一惊，自责万分。她意识到她掉进了日本人的圈套。廿四日就是两天以后，现在必须让同志撤退以避免更大程度的牺牲。而毕忠良也是这样想的，不论顾晓梦是不是老鬼，将假消息透露给她，再等待她有所行动。
“情报是假，捉鬼是真。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？要是说了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。”
顾晓梦摇摇头。
等待她的又是一轮惨绝人寰的拷打。
牢房里传来一阵闷闷的呻吟。毕忠良多少有些不忍，大步走了出去。走廊里刘二宝见毕处长出来，便迎上去问：“处座，她要是还不说我们怎么办？”
毕忠良胜券在握：“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传出情报，我们成全她。特工总部里肯定还有同伙，我不信他们露不出马脚。”
刘二宝仍不解道：“处座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“你说整个特工总部里，顾晓梦最看的起谁，和谁关系最近？”
“唐…唐队长？”
“叫他下来。”
唐山海沉重地走下通往地下牢房的台阶，每一步都好像能把铁板地面踏穿似的。修长的手指在微微颤抖，他直视着前方，目光里是满满的无助。
门外的日光投射出唐山海笔挺的背影，可他却正走向一个无底的深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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